鸟巢顶上

□「鸟巢顶上」(此“巢”字当作动词用)
　　“今行此慈竟有何奇？亦不恐怖眾生，亦未曾為。”
            ∼《僧伽羅刹所集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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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真人谁所见，衣被七宝从双狻；
　　当时修道颇辛苦，柏生两肘鸟巢肩。❜
　　这是《东坡集》中的一首诗，题为《记所见开元寺吴道子画佛灭度以答子由》。
　　诗中“柏生两肘鸟巢肩”描述的是常怀慈心的世尊在因地修行时，母鸟在其顶上筑巢，菩萨护生心切，坚忍不动的形像。据此想见唐代寺庙壁画中可见今日道场中已经少见的世尊苦行修道的图像。
　　行管令刚开始，窗前破旧的屋檐下就飞来了一对小鸟，啾啾鸣唱，俨然新婚燕尔。只见二鸟比翼双飞，来回忙碌，原来是在筑巢。感谢他们不嫌我居处破漏，居然愿意来和我共住。此时此刻，看看窗前挂着的我家师姐手绘的“可爱版”佛像，我竟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个(以前听说过的)世尊为菩萨时“鸟窝顶上”的本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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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网络上“翻箱倒柜”一番之后，终于“过滤”出了这个原出自《僧伽羅剎經》的动人故事：
　　话说從前釋迦牟尼佛還是菩薩時，在山裡修行的他，经常总是端正身体静坐在位子上，日以继夜，专注地思惟、观察，探索着宇宙人生的真理，诸法的实相。
　　有一天他發現，頭頂上的乱发似乎有点動靜…啊呀，有鳥在他头顶上築巢了！
　　善良的菩薩擔心：怕是他一有动作，就會驚嚇到母鳥，巢裡正在孵着的蛋就會掉下來摔碎了！他一想到這儿，就宁愿放棄个人行動的自由，继续安稳、沉静地继续静坐，且等到幼鳥長了羽毛之後再說吧！
　　待到小鳥的羽毛長出了，却還沒學會飛…這時菩薩還是不能放心，觉得没有把握保证小鸟不会受到惊吓而造成损伤，於是決定還是继续保持不動比較好！
　　就这样一等、再等，菩萨寂静地在这一窝小鸟母子甚至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安心等待小鸟妈妈和宝宝的安然哺育、成长…
　　鸟巢底下的菩薩似乎分享了鸟妈妈育儿的喜悦，被那温柔细腻的母爱所感染，又好像投入了雏鸟盼母归巢的期待心情，被母亲关爱的温暖…他的心间流露了一首偈頌，哼成了一首不知名的歌儿：
　　“哈哈哈…安然静坐的我，在忙些什么呀？我在辦的这件大事——在天上人间，再没有更加崇高：我把它看得无比重要！　　能不能不稍稍地惊动她(温柔的鸟妈妈／温暖的鸟宝宝)？如此的功德，(在我看来)显得至高無上！(保护快乐的鸟妈妈／照顾安心的鸟宝宝)…　　所以呀所以，那世间最稀有难逢的、让我无比崇敬的世尊，您是最為第一丰神俊朗、第一潇洒自如的坚实依靠！　　让任何您的所到之處都成为有爱行走的道場，都圆满具備了您护佑众生、慈爱众生的温暖功德、清凉恩泽…”
　　这则本生事迹收錄在梁‧沙門僧旻寶唱等集的《經律異相》中——我神游其中，让思想穿越时空飞翔，将眼前的小小鸟巢幻视成了佛顶上母子安居的那个温馨小窝，敷衍成了画蛇添足(变成龙了…)、感情泛滥(汇聚成慈悲的汪洋了…)的文字剧场！
　　以下就是这则题为：❲菩薩端坐，鳥孵頂上，子未能飛，終不捨去。❳的原文：
　　❛菩薩在山。慈心端坐思惟不動。鳥孵頂上。覺鳥在頂。懼卵墜落。身不移搖。捨身而行彼處不動。及鳥生翅。但未能飛。終不捨去。如是自知。便說此偈：
　　若能辦此事　於天人中天　　能不觸嬈彼　此德無有上
　　是故彼世尊　最為第一神　　故在道場處　功德皆備具❜
　　一句“終不捨去”，如身处大殿课诵中一响大磬后回旋缭绕不已的余音袅袅，激荡心田！
　　似乎意犹未尽的我又找出了原典中的经文片段，游目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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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時菩薩有此親友之心，常懷慈心…❜
　　∼菩萨心里常常怀着一片慈悲，亲切、友善…(我真替当日那窝鸟母子欢喜庆幸！也为自己能成为后来成佛的释迦牟尼世尊的后世弟子而庆幸：我们的本师是如此和善慈爱…读着经典像读着他温柔关切的殷殷叮嘱和细细解说…)
　　❛…是時菩薩長夜之中有此慈心，諸法解脫，於彼人民無所觸嬈。於彼端坐思惟不移動，鳥巢頂上，覺知鳥在頂上乳，恒恐懷怖懼卵墜落，身不移動。是時便觀察，便捨身而行彼處不動，善慇懃力生，樂攝彼。是時鳥已生翅，已生翅未能飛，終不捨去。今行此慈竟有何奇？亦不恐怖眾生，亦未曾為。如是自知，便說此偈：
   「彼能辦此事，故于人中大，亦不觸嬈彼，此德無有上。
   是故彼世尊，最為第一神，故在道場處，功德自備具。」
∼《僧伽羅刹所集經》❜
　　∼经文中令我触动的，是这一段：
　　“今行此慈竟有何奇？亦不恐怖眾生，亦未曾為。”
　　——从未有一念去恐吓众生、惊扰众生，当然亦从未有类似的伤害众生或设计、企图让众生苦恼的言行…如此清净柔和的心灵，付诸于小心呵护、牺牲自己的行动自由的安定、坚持去护佑这一窝母子鸟，这么样的慈爱行动，在菩萨心中只是理所当然的顺理成章，不曾想到过会惊世骇俗，或要感动任何人？更未曾搜索枯肠去寻觅一个怎样特别的理由…就是看到了、知道了、遇上了，啊，就这样为他停驻了，陪伴着哺育、学飞…融入了他们的生命，分享了彼此的喜悦，都感受了共有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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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现实，兴许是受到了菩萨的感染，我强忍住向来小题大做、夸大取宠的喧闹心情，不去呼喊太太来看，蹑手蹑脚，不敢惊动窗外筑巢的双鸟，走向正瞅着我看今天要耍什么宝的太太身旁，轻声细语地说：“我们家有天外来客到啦！”
　　
∼威南 追记于2020.5.大马行管放宽期间，并完成于6.12复原式行管次日